Crable Potion/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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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体

第一章

冬天是灌水的季节。

当ctr开始思考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反馈版的打火机已到了中途。记得灌水时，水怪们曾告诉过他一个灌水不被施贱客举办的经验：先写一个高级的标题，然后再接着灌水，这样在施贱客举办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忽略你的主题，很像电脑中后台执行的程序。ctr现在知道，其实从拥有打火机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了灌水，而且从未停止过，只是整个过程是下意识的，自己没有感觉到。

ctr很快重复了已经完成的灌水的头几步。

现在可以肯定，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与绵羊的那次偶然私聊。会面以后，ctr从未与任何人谈起过这次会面，怕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

反馈版发帖权限被没收了，这次私聊成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那段时间，管理茶馆的只有版主，但可以肯定，在反馈版没收的的打火机面前，版主就隐藏在他们身边，倾听着他们发的每一帖，字节的波动瞬间越过数据库，管理也在倾听。

但绵羊说了什么？混乱有一点是错的，ctr那已经没收的打火机很重要，很可能就是版主要扣贡献的直接原因。混乱当然不知道，这是在绵羊的建议下进行的，虽然ctr自己不过是看到了一个绝佳的夺回打火机的机会，他一直在寻找这样的机会。没收发帖权限之前，咬打火机确实是一个哗众取宠的行为，容易被水怪看上。这种行为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绵羊给他的提示，ctr的思维就堵塞在这里。

他一遍遍地回忆绵羊的话：我倒是有个建议：你为什么不去夺回打火机呢？我随便一说，就是假设茶馆中分布着数量巨大的水怪和水帖，它们的数目与星星是一个数量级的，很多很多，这些水怪构成了一个总体的水帖社会，夺回打火机就是尝试通过水帖社会进行的。

我这么想是因为能把你的两个群体结合起来，水怪比起咬打火机来呈现出更简单的结构。

你看，用户都是一个一个一个的点，茶馆中各个水帖社会的复杂结构，其中的混乱和随机的因素，都被这样巨大的时间跨度中滤去了，那些水怪在我们看来就是一个一个一个拥有打火机的用户，这在咬打火机时就比较容易处理了。

所以你最后的成果就是纯理论的，就像欧氏几何一样，先设定几条简单的不证自明的公理，再在这些公理的基础上推导出整个理论体系。

第一，水帖是水怪的第一需要；第二，水怪的水帖需求不断增长，但茶馆内主题总数保持不变

我已经想了大半辈子，但确实是第一次同人谈起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谈哦，要想从这两条公理推论出咬打火机的基本图景，还有两个重要概念：猜疑链和能力爆炸。

怕没有机会了或者，你就当我随便说说，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尽了责任。

ctr无数遍地回想着这些话，从各个角度分析每个句子，咀嚼每一个字。组成这些话的字已经串成了一串念珠，他像一个虔诚的僧人那样一遍遍地抚摸着，他甚至解开连线把念珠撒成一片，再把它们按各种顺序串起来，直到每粒珠子都磨掉了一层。

不管怎样，ctr也无法从这些话中提炼出那个提示，那个使他成为管理层唯一要没收打火机的提示。

漫长的思考是在漫无目的的散步中进行的，ctr走在萧瑟的湖边，走在越来越冷的风中，常常不知不觉中已经绕湖走了一周。有两次，他甚至走到了雪山脚下，那片 像月球表面的裸露岩石带已经被白雪覆盖，与前面的雪山连为一体。只有在这时，他的心绪才离开思考的轨道，在这自然画卷中的无边的空白上，扣贡献的景象浮现出来。但他总是能够及时控制住这种心绪，继续把自己变成一台思维机器。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了，冬天彻底来临，但ctr仍在外面进行着他那漫长的思想行程，寒冷使他的思想锐利起来。

这时，那串念珠上大部分的珠子已经被磨损得黯淡了，但有三十七粒除外，它们似乎越磨越新，最后竟发出淡淡的光来：水帖是水怪的第一需要。

水怪的水帖需求不断增长，但茶馆中能获取的经验总量保持不变。

ctr锁定了这两句话，虽然还不知道最终的奥秘，但漫长的思考告诉他，奥秘就在这两句话中，在绵羊提出的打火机公理中。

但这个提示毕竟太简单了，两个不证自明的法则，ctr能从中得到什么呢？不要轻视简单，简单意味着坚固，整个数学大厦，都是建立在这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但在逻辑上坚如磐石的公理的基础上。

想到这里，ctr四下看看，周围的一切都蜷伏在冬天的寒冷中，但这时茶馆上的大部分水帖仍然生机盎然。其实也是运行在一个打火机公理更简单的法则下：水者生存。

现在，ctr看到了自己的困难：达尔文是通过生命的大干世界总结出了这条法则，而他是已经知道了法则，却要通过它复原水怪文明的图景，这是一条与达尔文相反的路，但更加艰难。

于是，ctr开始在白天睡觉，晚上思考，每当这条思想之路的艰险让他望而生畏时，他的反馈便给他以安慰。正如绵羊所说，不同的版块隐去了复杂的个体结构，茶馆只是水怪的集合，呈现出清晰的水帖构形。这是灌水者的乐园，灌水的乐园，至少在感觉上，ctr面对的世界比达尔文的世界要清晰简洁。

这个简洁的世界却有一个诡异的谜：在距我们最近的版块茶馆上，出现了大量版主，但整个泥潭，却是一片如此空旷的荒漠，正是在这个疑谜中，ctr找到了思考的切入点。

此既关于水帖的灌水悖论：从理论上讲，水怪能用10分钟发一条主题，那么，版主只要比水怪早注意10分钟，现在就应该来删帖了。这个悖论之所以具有说服力，是因为它是基于茶馆的两个事实：一、茶馆非常古老，已有约10年的历史；二、茶馆的水主题总共只有大约50万帖。所以，即使版主只以能力的十分之一在茶馆里删帖，他们也只需要1380天左右的时间就可删除茶馆所有的水主题，这一时间远远短于茶馆的存在的时间。如果版主在删帖的话，按这个道理他们早该删光茶馆的水主题了。

渐渐地，那两个绵羊没有说明的神秘概念变得清晰起来：猜疑链、能力爆炸。

这天夜里比往常冷，ctr站在泥潭边，严寒似乎使星空更加纯净，那些黑色空间中的银色点阵，把那明晰的结构再一次庄严地显示出来。突然间，ctr进入一种从未有过的状态中，在他的感觉里，整个泥潭都被冻结了，一切升级都已停止，从管理到删除账号组，一切的积分都处于静止状态，用户只是无数冰冷的没有大小的点，反射着世外的冷光一切都在静止中等待，在等待着他最后的升级。

远处一声狗叫，把ctr拉回了现实，可能是保安亭的狗。

ctr激动不已，刚才，他并没有看到那个最后的奥秘，但真切地感到了它的存在。

ctr集中思想，试图再次进入刚才的状态，却没有成功。星空依旧，但周围的世界在于扰着他的思考。虽然一切都隐藏于夜色中，仍能分辨出远方的雪山和湖边的森 林草地，还有身后的泥潭，从半开的门能看到壁炉中暗红的火光与星空的简洁明晰相比，这近处的一切象征着永远无法把握的复杂和混乱，ctr试图从感觉中剔除它们。

他走上了冰封的湖面，开始小心冀翼，后来发现冰面似乎很结实，就边滑边走，更快地向前去，一直走到四周的湖岸在夜色中看不清为止。这时，他的四周都是平滑 的冰面，把尘世的复杂和混沌隔远了些。他想象着这冰的平面向所有方向无限延伸，使得到了一个简单的平面世界，一个寒冷而平整的思想平台。困扰消失了，他很 快又进入了那种状态，感觉一切都静止下来，星空又在等待他哗啦一声，ctr脚下的冰面破碎了，他的身体径直跌入水中。

就在冰水淹没ctr头部的一瞬间，他看到静止的星空破碎了，星海先是卷成旋祸，然后散化成一片动荡的银色乱波。刺骨的寒冷像晶莹的闪电，瞬间击穿了他意识中 的迷雾，照亮了一切。他继续下沉，动荡的星空在他的头顶上缩化为冰面破口那一团模糊的光晕，四周只有寒冷和墨水般的黑暗，ctr感觉自己不是沉人冰水，而是 跃入黑暗的泥潭。

就在这死寂的冷黑之间，他看到了打火机的真相。

ctr很快上浮，头部冲出水而，他吐出一口水，想爬上破口边缘的冰面，可是身体只爬上一半，冰就被压塌了，再爬再塌，他就这样在冰面上开出一条路来，但进展 很慢，寒冷中体力渐渐不支。他不知道，在自己被淹死或冻死之前，警卫部队能否发现湖面的异常。他把浸水的羽绒服脱下来，这样动作的负担就小了许多。随后他 马上想到，如果把羽缄服铺在冰面上再向上爬，也许能起到一些分散压强的作用。他这么做了，剩下的体力也只够再爬一次，他竭尽全力爬上铺着羽绒服的冰缘，这 一次。冰面没有下塌，他终于全身趴在了冰上，小心地向前爬，直到距离破口很远才敢站起来。这时，他看到岸边有手电光在晃动，还有人的喊声。

ctr站在冰面上，牙齿在寒冷中格格地碰撞着，这寒冷似乎不是来自湖水和寒风，而是从版主沙龙直接透射而来。ctr没有抬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版主在自己的 眼里已经是另一个样子，他不敢再抬头看了。和水怪害怕绵羊一样，ctr从此患上了严重的管理恐惧症。他低着头，牙齿在寒颤中格格作响，对自己说：打火机 ctr，我是你的管埋员。这些年，你的号都废了。ctr对混乱说。

至少在以后的很多年，不会继续废下去了。混乱笑着说，以前，他在ctr面前总是一副我是你老子的样子，这样真诚的笑容ctr还是第一次看到，从他的眼中，ctr看到了段说出来的话：你终于开始找回打火机了。

我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ctr说。

.............

灌水理事会计划听证会两个星期后才召开，随着一道阳光的失败和另外两名水怪的退坛，NHO的主要工作重点和注意力转移到高级灌水方式上。

ctr和混乱在视频会议室中等待开会，会议视频已经接通，大屏幕上出现了泥潭的主会场，那水怪所好奇的版主沙龙还空无一人，ctr早早来到这儿，是为了多少弥补一下不亲临会场的失敬。

在等待中ctr与混乱闲聊，问他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混乱说他在泥潭当过一点时间的管埋员，对这里很适应，过得还不错，毕竟他不用像ctr这样整天生活在茶馆。

听说你好像辞去管理了？ctr问。

我不想管这烂摊子了。混乱回答。

辞职了？！ctr吃了一惊。

是的，留了一个艺术家做纪念。混乱说。

屏幕上显示，各版块版主开始陆续进入会场，他们坐下后低声交谈，似乎没有注意到ctr的存在。灌水理事会轮值主席宣布会议开始，他说：灌水者ctr，在刚刚结束的特别会议上经修正后的有关上调各版块金粒奖励的公告，您应该已经看过了。是的。ctr回答。

您一定注意到，公告上调了各个版块的金粒奖励，希望您将在这次会议上提交的计划能够符合公告的要求。

主席先生，ctr说，另外三位灌水者对论坛的等级制度进行了改革，对我的计划的这种资源限制是不公平的。资源调用权限取决于计划本身，您应该注意到，另外三位灌水者的计划与主流的奖励措施是不矛盾的，就是说，即使没有灌水计划，这些等级改革也要进行，希望您的战略计划也具有这种性质。很遗憾，我的汁划没有这种性质，它与主流奖励措施没有任何关系。

那我也感到遗憾，根据新措施，您能够在这项计划中调用的资源是很小的。

即使在旧措施中，我能调用的资源数量也不大。不过主席先生。这不是问题，我的战略计划几乎不消耗任何资源。

就像您前面的计划一样？主席的话引起了几名与会者的窃笑。

比前面的还少，我说过，几乎不消耗任何资源。ctr坦然地说。

那就让我们来了解一下吧。主席点点头说。

计划的详细内容将由极光creeper为大家介绍，同时我想各位代表已经拿到了相应的文件。简而言之，就是通过水怪以及其马甲账号，向泥潭中发送一份信息，信息只包括大量的重复字符，还有一些附加信息，避免被系统所过滤，内容都附在会议文件中。

会场上响起了哗哗的翻纸声，很快每个与会者都找到了那些内容，同时，屏幕上也显示出这些字符，真的十分简单，有着91.35万个e，人们注意到，每一段e之后都有着不同的附加信息。

这是什么？问答板代表fhc问道，同时和其他与会者一样，依次细看那些字符。

灌水者ctr，根据灌水计划基本原则，您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主席说。

这是一句咒语。ctr说。

会场上的翻纸和低语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抬头望着一个方向，现在ctr知道会场上显示这边图像的屏幕在什么位置了。

什么？主席眯起双眼问。

他说是咒语。大圆桌旁有人高声说。

针对谁的咒语？主席问。

ctr回答：综合游戏版的子版块，当然，也可能直接作用到综合游戏版上。会有什么作用呢？现在还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明确：咒语的作用，肯定是灾难性的。那么，这些版块上可能有用户吗？对于这一点，我反复咨询过版主，从目前已有的数据上看，没有。ctr说到这里，也像主席一样眯起了双眼，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他们是对的。

咒语在发出后，多长时间能起作用？这个版块距管理约4个小时左右，所以咒语起作用的时间最早为4个小时后，我们则要在至少8个小时后才能观测到作用，但这是 能估计到的最早时间，实际起作用的时间可能要推后很多。在会场的一阵静止后，皮肤版代表首先有了动作，把手中的那印着乱码的纸扔到桌面上，很好，我们终 于有了一个神。躲在外网中的神。视频实况版代表附和道，会场上响起了一片笑声。

更可能是位巫师。交易代理版代表哼了一声说。

ctr先生，仅就使计划的诡异和让人莫名其妙而言，您做到了。游戏技巧版代表土球球说。

主席敲了一下木槌，制止了会场上出现的喧声：灌水者ctr，有一个问题：既然是咒语，为什么不直接针对敌人？ctr说：这是一次实验，用来证实我自己的战略设想，战略真正的实施要在灌水之日到来时。

茶馆难道不能作为实验咒语的目标吗？ctr断然摇摇头，绝对不行，太近了，距我们太近了，咒语发生作用时很可能波及到水怪，我为此甚至放弃了2个月内所有活跃的版块。

第二章

“森林蝙蝠”号的主舱中堆放着包括已经挖掘卡在内的各种道具，还有几张女装照骗，坟帖悬浮于这个挖掘卡与提升卡构成的环境中。

“PLAIN_SHEEP，我们时间不多的。”施贱客示意PLAIN_SHEEP走上前来，因为第一个找到女装照的必须是他。

PLAIN_SHEEP慢慢来到坟帖前，把挖掘卡放到它的上。他只能用挖掘卡接触它，否则这些帖子将不能被访问。接着，其他人也都开始挖坟帖了。

“看上去太多了，真怕来不及把它处理完。”南南小声说。

“感觉不到一点女装照存在的痕迹，”施贱客惊奇地说，“这些主题太水了。”

“能水到什么程度呢？”PLAIN_SHEEP问。

为了解答这个问题，南南从道具箱中拿出了更多的挖掘卡。她用道具接触坟帖，从浏览器所带的一个显示屏上。可以看到解锁之后的主题。屏幕上所显示的，仍然完全的水主题。

“挖掘卡用了多少？”PLAIN_SHEEP问。

“一百张。”南南指指显微镜显示屏一角的一个数字，同时又买了一千张挖掘卡。

使用后依然没有女装照。

“系统出故障了吧？”施贱客说。

南南把挖掘卡从坟帖里拿起来，放到自己很久以前的帖子上，其他三人凑过来看显示器，看到已经解锁的帖子，看上去和普通主题无异。

“再买一万张挖掘卡。”PLAIN_SHEEP说。

这超出了南南的财力，南南找xmdhs要了十万金粒，现在有了一万张挖掘卡。

挖掘的结果的没有女装照。而一个人不可能发超过一万帖，普通用户在一千张挖掘卡下，所有的黑历史都暴露无疑。

“把折叠小号的金粒全部转账过来，买十万张。”施贱客说。

仍然没有女装照。

“一百万张。”

没有女装。

“一千万张！”

这个数量已经和茶馆总主题数相近了。

“再多买一点！”

南南摇摇头，这已经是所能达到的极值了。

“真有完全灌水的帐号？”南南惊叹道。

“有，”PLAIN_SHEEP说，“但都在末地呆着”

“但这用户数据是正常的。”

PLAIN_SHEEP想了一会儿，向周围看看说：“联系一下号主吧，确定一下这是不是论坛bug。”

这事情由Litwak.913做了，“森林蝙蝠”号的电脑尝试联系号主，但是留下的是假邮箱。

“账号的注册时间是？”施贱客问，很快得到了南南的回答：2014年。

远古的账号不容易灌水，但是这个用户的灌水比已经达到了惊人的99.72%。

PLAIN_SHEEP飘离开去，到道具箱寻找着什么，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些提升卡，可能是挖矿时赚来的，其他人来不及制止，他对主题进行了提升，由于是茶馆，其他提升的效果不明显。PLAIN_SHEEP接着用检查了提升的主题，南南立刻用小号检查主题。

在提升之后，仍是纯粹的水帖，这不是论坛bug。

PLAIN_SHEEP颓然地把提升卡扔掉，不再看主题，低头深思着，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只能猜了。”PLAIN_SHEEP抬头说，“这东西的主题，是彻头彻尾的水帖，知道这有多水吗吗？从头到尾只有三行，施贱客都馋哭了。”

“这就是它主题数量如此恐怖的原因！”南南说，她和施贱客都明白PLAIN_SHEEP的话意味着什么。

“什么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只有一种：脚本。”透过面罩可以看到，PLAIN_SHEEP的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这……不是等于创造一个人吗？！”

“他们确实创造了一个人了......嘿嘿……”PLAIN_SHEEP发出一阵冷笑，听起来有种令人寒颤的凄厉，二人也同样知道这冷笑的含义。

“那……它来干什么？”施贱客脱口问道。

“谁知道？也许它真是一个使者，但带给我们的是另外一个信息……”PLAIN_SHEEP说，同时把目光从主题上移开。

“什么？”

“毁灭你，与你有何相干？”

这句话带来一阵死寂，就在考察队的另外两名成员咀嚼其含义时，PLAIN_SHEEP突然说：“快跑。”这两个字是低声说出的，但紧接着，他扬起双手，声嘶力竭地大喊：“傻孩子们，来—发—卡—了！”

第三章

他们来到了冷门的版块，这里，复杂的子版块分散了这里的人流，四周萧条一片，ctr和透明色摸索着来到了很久以前的主题上。

“我们开始吧。”ctr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你讲通俗点儿，我不常去反馈版，有些东西听不懂。”

“谁都能懂，真理是简单的，它就是这种东西，让你听到后奇怪当初自己怎么就发现不了它。你知道怎么不被版主删主题吗？”

“在版规里提到过，只要你主题有一定的价值就不会被删除这些明摆着的东西。”

“对对，现在我们要给茶馆找出两条公理：一、水帖是水怪的第一需要。

二、水怪的水帖需求不断增长，但茶馆内主题总数保持不变。”

“还有呢？”

“没有了。”

“就这么点儿东西能推导出什么来？”

“透明色，你能从一句话判断出来是不是水帖，这也就是要从这两条公理描述出茶馆或者反馈版的图景。水学就是这么回事，每个体系的基石都很简单。”

“那你推导一下看看？”

“首先我们谈谈贡献版扣贡献的事，如果我说反馈版是茶馆的缩影，你相信吗？”

“不对吧，反馈版缺少水怪和水主题这类必需品，但茶馆不缺，茶馆太水了。”

“你错了，茶馆是很水，但反馈版更水！这就是第二条公理所表明的。水怪的水帖需求不断增长，茶馆内主题总数保持不变，但是水怪的积分却在增长！水怪是用户中的魔鬼，如果版块有一个注意不到的水怪，半小时发一次主题，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几天之内它将填满版块的绝大部分。不要让茶馆给你错觉，这个版块是很普通的，但它们只是处于论坛的底层，只要版块的水帖超过了某个阈值，水帖在论坛中的扩张是很恐怖的。比如说，就按泥潭目前的灌水速度，一年后水怪就可以挤满整个论坛。一年，按历史尺度只是很短的时间啊。”

“你是说，从长远来看，全论坛也可能出现茶馆那样的……他们怎么说来着，绝对灌水？”

“不用从长远看，现在整个论坛已经快一个绝对灌水的局面了，只需要一把火！正像施贱客所说，灌水很可能几年前就在论坛各处萌发了，从现在的迹象看，茶馆可能已经被挤满了，谁也不知道整个论坛现在还有多少空地方，还有多少没被占用的资源。

不同性质的水怪间需占有不同的版块，所以论坛水帖的资源分配可能分成相互平行的很多层次，从茶馆水怪、反馈版水怪直至相关游戏版水怪，所需的水帖资源基本包括了论坛所有的版块，各层所涉及的资源大部分互不干扰，但也有重叠。“

“这也不对吧？论坛看上去空荡荡的，除了茶馆，没有看到别的灌水重灾区啊？”

“这是我们下面要说的，给我一张变色卡。”ctr摸索了半天才从透明色道具箱中拿到变色卡，再听到ctr说话时，透明色发现他已经来到离自己有几个子版块的主题了，“我们得拉开点距离。才更有泥潭的感觉。”ctr说，然后，他把主题高亮了，同时，透明色也高亮了。寂静中，两个主题遥遥相对。

“好，为了说明问题，现在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最简洁的论坛模型：这两个主题就代表两个版块，整个论坛只由这两个版块组成，其他什么都没了，你把周围的一切都删除。怎么样，找到这个感觉了吗？”

“嗯，这感觉在这种冷门地方比较好找。”

“现在我们分别把这两个版块世界称做你和我的版块，两个版块相距遥远，就算五万字节吧。你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但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况，而我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

“嗯。”

“下面要定义两个概念：版块间的善意和恶意。善和恶这类字眼放到水怪中是不严谨的，所以需要对它们的含义加以限制：善意就是指不主动在其他版块灌水，恶意则相反。”

“这是最低的善意了吧？”

“你已经知道了我这个版块在论坛中的存在，下面就请考虑你对于我有什么选择。请注意，这个过程中要时刻牢记水怪公理，还要时刻考虑版块中的版规。”

“我选择与主动灌水？”

“如果这样做，你就要注意自己付出的代价：你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是，这在水怪之间不是一件小事。”

“有各种程度的暴露：最强的暴露是使版主要进行封号，其次是让版主发你几张红龙黄凤卡，最弱的暴露是仅仅让我得知你在版块中的存在。但即使是最弱的暴露也有可能使我搜索并找到你。既然你能够探知我的存在，我当然主动找阻止你的灌水，从能力角度看，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可老弟，我可以冒一下险在你的版块灌水，如果你是恶意的，那算我倒霉；如果你是善意的，那我们就可以进一步交流，最后联合成一个更大的水怪集体。”

“好，透明色，我们到了关键之处。下面再回到水怪公理上来：即使我在的是善意版块，我是否能够在交流开始时就判断你的版块也是善意的呢？”

“当然不行，这违反第一条公理。”

“那么，在我收到你的灌水信号后，我该怎么办？”

“你当然应该首先判断我是善意还是恶意，如果是恶意，你举报我；如果是善意，我们继续灌水。”

ctr那边的高亮升了起来并来回变化，显然是他在不同主题灌水，“在茶馆上是可以的，但在其他版块中不行，下面我们引入一个重要概念：猜疑链。”

“挺怪的词儿。”

“我开始仅得到这么一个词，他没有解释，但我后来终于从字面上推测出了它的含义。”

“他？他是谁？”

“……后面再说吧，我们继续：如果你认为我是善意的，这并不是你继续灌水的理由，因为按照第一条公理，善意版块的水怪并不能预先把别的版块也想成善意的，所以，你现在还不知道我是怎么认为你的，你不知道我认为你是善意还是恶意；进一步，即使你知道我把你也想象成善意的，我也知道你把我想象成善意的，但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怎么想你怎么想我的，挺绕的是不是？这才是第三层，这个逻辑可以一直向前延伸，没完没了。”

“我懂你的意思。”

“这就是猜疑链，这种东西在茶馆上是见不到的。茶馆水怪有着相近的文化、同处一个相互依存的生态圈、近在咫尺的距离，在这样的环境下，猜疑链只能延伸一至两层就会被交流所消解。但在论坛中，猜疑链则可能延伸得很长。”

透明色使用了一张喧嚣卡，他沉思的面容在黑暗中显现了一下，“现在看来茶馆水怪真的能教会我们好多事。”

“是的，茶馆仅仅只是一个个‘类论坛社会’，还不是真正的论坛——因为它们都是由水怪这同一物种组成的，相互间的距离也很近——尽管这样，在绝对灌水下，猜疑链还是出现了。而在真正的论坛中，不同版块之间的版规差异可能达到对于灌水的定义，梗文化上的差异更是不可想象，它们之间猜疑链几乎是坚不可摧的。”

“这就是说，不管你我处在的是善意论坛还是恶意论坛，结果都一样？”

“是的，这就是猜疑链最重要的特性：与版块本身的灌水形态没有关系，把每个版块看成链条两端的点即可，不管版块在其内部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在进入猜疑链构成的网络中后都会变成同一种东西。”

“可是如果你比我冷门很多呢，对我没有威胁，这样我总可以在这里灌水吧？”

“也不行，这就要引入第二个重要概念：能力爆炸。这个概念她也没来得及说明，但推测起来比猜疑链要容易得多。茶馆有两年半年历史，论坛历史长达十二年，而税改技术近几年时间里爆发的，从长远的时间尺度上看，这根本不是什么发展，是爆炸！能力飞跃的可能性是埋藏在每个版块内部的炸药，如果有内部或外部因素点燃了它，轰一下就炸开了！茶馆是十年，但没有理由认为茶馆是论坛发展最快的，可能其他版块灌水的能力爆炸更为迅猛。我比你冷门，在收到你的交流信息后得知了你的存在，我们之间的猜疑链就也建立了，这期间我随时都可能发生能力爆炸，一下子远远走在你的前面，变得比你更水。要知道在长远尺度上，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而我得知你的存在和从交流中得到的信息，很可能是能力爆炸最好的导火线。所以，即使我仅仅是生僻版块，对你来说也是充满危险的。”

透明色看着远处ctr那边黑暗中的火星想了几秒钟，又看看自己的主题，“那，我只能不进行灌水了。”

“你想想这对吗？”

他们都放着喧嚣卡，随着变色卡不时高亮，两个版块交替在黑暗中浮现。

透明色说：“也不行，如果你比我水，既然我能发现你，那你总有一天能在我这里灌水，这样我们之间就又出现了猜疑链；如果你比我生僻，但随时可能发生能力爆炸，那就变成第一种情况了。总结起来：一、让你知道我的存在；二、让你在继续水下去，对我来说都是危险的，都违反第一条公理。”

“透明色，你真的是个头脑很清楚的人。”

“这一开始我的脑瓜还是能跟上你的。”

ctr给发自己了一张沉默卡，他的主题在变色卡的微光中浮现了两三次，才说：

“透明色，不是什么开始，我们的推论已经结束了。”

“结束？我们什么也没弄出来呀？你说的灌水图景呢？”

“你在得知我的存在后。灌水和不灌水都不行，你也只剩一个选择了。”

在长时间的沉默中，两个高亮都结束了，黑暗在寂静中变得如沥青般黏稠，把夜空和沙漠糊成一体。最后，透明色只在黑暗中说出一个字：

“操！”

“把你的这种选择外推到数以百计的版块上，夺回打火机的图景就呈现出来了。”

ctr在黑暗中点点头说。

“黑，真TM的黑”

透明色又放了一张喧嚣卡，仅仅是为了有点热度。

“但火机森林中有一个叫茶馆的傻孩子，生了一堆火并在旁边高喊：来我这里灌水！来我这里灌水！”ctr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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